法王南开诺布对个人潜能的开示

学习大圆满的意思是去发现我们的大圆满

一位想要证悟的行者是不应该变得被动,而是要有觉知、要主动。释迦牟尼佛有无量智慧,是遍知或者说圆满证悟的。他说过:“吾为汝说解脱道,当知解脱依自己”。具信的行者应当追随修行之道。在此世间,未曾有过比释迦牟尼佛更超胜的上师,然而他未能使其他众生证悟。这意味着我们要主动,首先要领悟教法是什么,要懂得如何追随它。大圆满教法当中,知识经验要比禅修重要得多。禅修只是到达证悟的一种方便方法。它是可以有不同的含义,但它始终只是一种方便方法。我们要充分了解禅修究竟是什么而且是如何起作用,否则便会变得被动。方法是有许多种,正如有许多不同的人和情况。我们都有自己的情况和能力,都各有不同。

当我们明白到上师是什么的时候,便会明白教法是什么。教法是一种超越形色的知识经验,那些对它感兴趣的人一定要去发现这个知识经验。其要领并不是让我们去找上师,让上师告诉我们要做些什么。我们身为人,人是能够思考、能够说话。我们接受教法,但不代表要去盲从它。

大圆满教法是什么?
首先它会说:“张开双眼,看看周围是什么,具体的情况是什么样”。如此,我们便能够明白教法、上师和其他等一切。我们必须要去观察法义与我们的状况是否相符,对我们的生活是否有用。假如一个人不去清楚地分析它,并且说:“啊,这是这位什么什么上师的殊胜教法,他有这个头衔那个称呼”。那便意味着这个人是被动的。我们一定不要变得被动,因为这样我们便不会证悟。假如没有证悟,便会浪费掉很多时间,而我们的时间并不多。我们不用等到年老才会死。每天人们都会在各种飞机、汽车、渡轮、火车等意外中死亡。即便死因不确定,但没有人能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我们活在这样的情况下,所以无法保证下星期或下个月或明年我们还是否会活着。我们只是在相信,在告诉自己:“明年我会做这做那”。有时候甚至想得更远:“两年或三年以后我会做这做那”。这样也是有用的,因为我虽然会死,可是其他人还会活着;事物要继续发展下去。不过心底里我们没有任何保证。因此,时间是很珍贵,不能把它浪费掉。

生命在准备中度过
在西藏的寺院里有一种经幡叫“胜幢”,上面挂满了色彩斑斓的装饰。这些装饰不断的在飘动,然后有一天它们会烂掉,再也没有用。同样的,我们的生命在空谈中度过,生命便这样虚度了。这真的是非常可惜,因为我们的确有许多的可能。也许我们遇到了真正的教法和上师。我们都有这些可能性,可是我们只是去收集它们,把它们装进袋子里,想把袋子装满。在我们花精力作准备的时候,死亡便到来了。

一位尊贵的萨迦派上师有一句明言。他说,生命是在准备中度过。这在修道方面也是一样。假如有一个人对教法有最低程度上的兴趣,也许他会想要写一篇关于教法的论文。或者最多他会想:“我想有一天要做这个修法”。到了明天,他会重复这个想法。到了后天,他又继续收集修法,总是想着他在作准备。就这样,他的一生都花在准备上。到最后,在他准备完以前,下一辈子便已经开始。然后当他死的时候,他依然没有准备好。

这一点我们要非常清楚,尤其在教法方面我们不只是要去准备,而且还要实践我们的知识经验。大圆满教法要我们去观察自己,观察我们的生命,我们的局限和情况。这是对我们有利益的。假如有人发现到自己的生命、自己的状况和局限,这样对他会是更好的。我们活在许许多多的迷乱当中,有许多的问题。以这样的方式,最终我们能够发现这些问题是从何而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在自己身上下功夫,而不要只去看别人,去辩论或相信某个人。因此,在法会的时候,首先我们必须要非常清楚的了解教法是什么。

这一点我提过许多遍,也许很多追随我的人会想:“我总是听到这些话”。但即便他们听过了,假如它不起作用,那意味着他们要多听几遍。虽然我们不喜欢去听,这正正是我们需要去做的。每个人都需要花一点功夫在自己身上。否则,即便我们谈论许多的教法,它也不会有任何意义。许多人当读到一些神秘的、名称非常高尚的教法时,他们会说:“有一部非常殊胜的教法!”可是它的意义何在?它的意义在于它会带来改变。假如一个人对名称那么的感兴趣,他为什么不去买宣传册就可以了?教法不是这样运作的;它必须与个人融为一体,要有活力。当教法以这样的方式活起来的时候,名称便再不是必要的了。

什么是融摄
上师把本初状态直指给我们。“直指”的意思是什么?它的意思并不是说读一本书,或者去解释噶绕多杰的著作或一部密续。它意味着去触碰一样东西,就像你被烧到那样。这一点必须要明白。尤其是那些已经知道并且已经在跟随教法的人,他们也许会觉得:“我是一位老修行人”。这样的话你一定要好好去观察“老”的意思是什么,要观察一下自己的修为。当你遇到一个令你不愉悦或者很麻烦的人,你会什么样的感觉?你真的有融摄这种感觉的能力吗?当你遇到你喜欢的人,例如一位朋友的时候,和你遇到令你不愉悦的人的时候,感觉是否一样?假如,当你散乱的时候你起嗔恨心或者愤怒,可是通过觉知你立刻能够将这种感觉解脱,这意味着你是一名修行人,而修法在你当中是活生生的。要明白教法的功用之具体性并不是那么困难。

许多人会经常问我:“我怎么能够发现自己是否已经证悟了?”我会回答:“你不用担心。假如你证悟了,你会非常清楚的”。在你获得证悟以前,你必定要发展明性,然后你会非常清楚你会证悟,即便你还没证悟。例如,假如我们有一点点融摄的能力或者能够处于明觉状态,那么在日常生活中的身、语、意各方面是会有所显现。首先,我们所有的紧张焦躁和执着会减少。有许多的修行人,他们并没有减少或融摄自己的紧张焦躁,甚至并没有发现到它们。他们日复日的积累紧张焦躁,到最后便会爆发。的确,有许多修行人他们会去修法,到最后要去看心理分析师,因为他们没办法爆发。这意味着他们并不了解紧张焦躁的显现,而假如他们在修法当中无法发现到它的话,这意味着他们要努力一点并且充分去领会教法。

许多“老”修行人会说:“太难了,我无法融摄”。假如我们永远不去融摄的话,要做到当然是会很难。融摄并不只是一个概念,或者创造一个概念。首先我们必须要非常精确地让自己处于这样的明觉状态。

许多人从一开始便缺乏基础,还相信自己能飞得很高,他们会想:“我什么都已经懂了。这就是禅观”。然后他们便跳到去修托嘎和像仰滴这样的其他比较高的修法,但是这样没有任何意义。他们有什么能够增上发展的?要在田里种花,我们需要种子。首先我们要播种,然后浇水,这样才会生长。假如只是相信自己已经播了种,即便我们每天在田里浇水也不会有任何东西长出来。

如今有许多能够让植物两三天便长得非常大的肥料。有的人会用非常大量的这种肥料,结果什么都长不出来。像托嘎这样的修法,它像是一种发展禅观的肥料,为的是获得证悟。可是假如你没有禅观的知识经验,又有什么能够增上发展呢?

所以首先我们需要明了(修道)的基础,要运用得非常驯熟。我们一定不能够将概念和真正的知识经验混淆了。我解释过许多遍,也给过很多的例子,可是似乎许多人都无法非常清楚的明白。我并不是说所有人,因为同样也有许多人他们肯定是明白的。假如所有人都能够明白,那会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而且你不要总是觉得一切都是非常容易的。

米勒日巴杀害了许多人以后,他感到非常内疚并且想到:“现在我一定要去净化忏悔自己,一定要获得证悟。我不可以这样活下去,一定要想方设法去证悟”。据说他后来去找了一位上师,他遇到的第一位上师是传大圆满的。这位上师告诉他说:“假如你早上修,你早上就会证悟;假如你下午修,下午就会证悟”。于是米勒日巴便想:“即便我造下了那么多的恶业,修道原来是那么简单的,看来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于是他和上师待了两天,结果没有任何结论。最终,这位上师也明白了,并且告诉他:“你最好还是去找别的上师,他们会给你艰难一点的方法”。最终,米勒日巴遇到了会一直折磨他的马尔巴。后来他感觉好多了,终于能够净化自己。可是你看,他花了多少年去受苦?也许米勒日巴造了许多恶业,可是我认为他不会是愚笨的,我们也一定不要觉得修行会是那么容易。尤其当我们提到像大圆满这样的教法,通过它是有可能到达某种知识经验,并且使之增上。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什么都不做便到达这种知识经验。我们必须要先去领会上师教授给弟子的内容,去听闻并且充分的去领会它,然后把它带入到生命当中。如此它才会变得真实。

方便方法与大圆满
大圆满教法的知识经验必须要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我们日常生活中都会做些什么?我们会呼吸,会走动,会思考。这是我们的三种存在层面中的三种行为,而这三种行为必定要融摄到修法当中。修法不只是坐下来念两三段祈祷文而已。

那么,当我们用一个方便方法的时候需要学会什么?举个例子,假如我们要去学一部修法,根据这部修法我们必须要这样去坐,这样去想,那么这意味着我们是在运用经验,试图要得到一个经验。这个经验的目的是什么?首先,它是为了发现知识,其次是当获得了某种知识经验以后,便要去证悟这个知识经验。除此之外,方便方法并没有其他目的。因此,方便并不是最重要的,而是相对的。

许多人追随教法,都会想教法是一种方便方法。这是为什么人们会成为方便方法的奴隶。“上师传了这个法,我追随它,所以我是它的奴隶”。这样会变得很荒谬,因为方法之所以存在是为了帮助人去发展或者带来某种利益。方法就有如用叉子吃东西。有叉子的时候吃东西会容易得多。假如有一份牛排,便需要有刀叉,有了刀叉,吃牛排就变得容易得多。但这并不代表刀叉是要点,它只是令吃牛排容易一点。所以一切方便方法都像是刀叉,或者像衣服。天热的时候我们会穿得薄一点,天冷的时候我们会穿得暖一点,下雨天我们会穿上雨衣。

一切都是次要,可以根据情况而调整;方便方法也一样。方便方法有许许多多种,可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行者要明白一个方便方法是做什么用的,而且必须是如何去用。一个方便方法始终有它自己的原则,例如以经验为方便的一个方法。许多方便方法在这点上不是那么的清晰。可是在大圆满教法当中,我们能够明白要领,因为知识经验是它的原则。因此,这样行者便不会成为方便方法的奴隶,他可以去用这个方便方法。我们已经学到许多许多的方便方法,也学会如何修持。我们必须要明白它们的价值。

许多人来找我学大圆满教法。首先他们会问我:“我跟随过其他教法,也学过其他法门、方法,但是当我跟随大圆满教法的时候是否可以用这些方法?”这类人有这样的想法:“现在我跟随这位上师,便一定只能够用大圆满的方法”。所谓的“大圆满方法”其实并不存在。一切都可以成为大圆满的方法。我们必须要明白什么是大圆满:我们便是大圆满。我们不是方便方法,我们是有情众生。我们有自己的状态,有无限的潜能,我们试图去发现这个潜能。要发现它,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我们有许多的途径,它们叫做方便方法。用什么方法并不是问题,可是,我们一定不能把原则忘掉。假如给忘掉了,我们只是在追随这个方法那个方法,这里那里的跳来跳去,然后什么结果都没有。

大圆满教法当中,首先我们要明白,要张开双眼去发现自己的状态。其余的一切都是相对于发现并证悟这一点的。没有必要去限制任何人。这是所有众生的其中一个最大的毛病。大多数人,尤其是知识分子,通常都会想:“事情是这样是那样,一定是这样”。他们是如此的把一切都局限起来。这意味着他们永远无法超越这些局限,并且总是往外看,从来不去观察自己。如此便会发展有局限的显相,令我们永远无法发现自己真正的面目、我们的潜能。学习大圆满的意思就是去发现我们的大圆满,每个个体的大圆满。大圆满真的就是这样。它是非常简单,但也非常的难。

一个人假如懂得如何跟随上师,明白他所传授的是什么,要发现这个状态、这个知识经验也许便不会那么难。可是假如一个人相信自己已经有了知识经验或者觉得自己什么都懂,那便会变得很困难,会障碍自己并且会离它越来越远,而不是去发现它。这意思是一个人要非常如法、非常谨慎的去跟随大圆满教法,要明白我们所讲的内容以及我们要到达的地方。

协作!
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想要跟所有来参加法会的人说,无论是新人、老弟子、半老不老,所有的人:要协作!你们千万不要总是去想:“我只听上师的”。通常人们都不愿意问别人关于教法的问题。为什么?因为他们会想:“他不是我的上师。我只听上师的”。你知道这种态度是从哪里来的吗?就是从那个著名的“自我”。我们会想:“我很聪明,我拥有知识经验”。很少会听到有人说:“我比较笨,非常有局限”。这一点我们不会发现得到。在大圆满教法当中,我们要明白如何去观察自己。因此,即便一个人不懂得什么是方便方法,他还是可以请教懂得的人。而且,“老”弟子也不要想:“哦,这是新人。我不可以讲这些,因为这些是秘密”。它只有在不是适当的时候才是秘密。可是假如有一个人是为了参加法会而来,这时候我们应该用一下脑袋。他来是要做什么的?他不是来度假,而是来跟随教法,去领悟去修持。那么显然他是有兴趣有意乐想要参与。假如他有兴趣并且在参与,那为什么要保密呢?

教法当中有些方便方法,例如大圆满托嘎或者是幻轮瑜伽的一些修法,是必须要在一个人在教法上有非常精确和很深的基础以后才可以传讲的。因为假如一个人没有确切的基础,只是跟着书上面所说的去练,他从这些方便方法中得到的不会是利益,而只是会虚度时间并且障碍自己证悟和增上的可能。因此,有时候基于这些原因,有些方法要保密,直到时机成熟。

可是知识经验的溝通並不是秘密。知识的传达沟通本身就是教法的原则。假如它是无法被沟通的话,那又为什么要去教它呢?有些东西是需要上师去沟通,也有弟子与弟子之间的沟通,所以协作是非常非常的重要。例如,有许多修法像幻轮瑜伽的修法或者是住心法,都是一些运用经验的特殊修法,不一定是要由上师去传授的。假如有人有这方面的知识,他总是可以跟其他人协作。

上师与弟子
关于上师与弟子之间的关系,我们要有非常精确的理解。我们不要认为上师总会是一个非常尊贵的人,像一位司令,或者认为只要是上师说的便一定是那样,眼睛就可以闭起来保持被动。上师是一个会协作的人。

记得,当我们在佛教显宗当中做皈依的时候,我们会说:“南无布达呗,南无达玛呗,南无桑噶呗”。我们会皈依佛,是他传授了这条道;皈依法,是因为它是道,而且通过法我们能够获得证悟。然后有第三个皈依处:僧。僧的意思实际上是什么呢?通常,僧团的意思是指那些在修道上的人,在跨越轮回大海上同一艘船上的人。那么假如我们都在同一艘船上,就必须要很好的去协作。假如有人因为自己的自我而制造问题,破坏了那艘船,给船砸开一个洞,我们就永远无法到岸。这是僧团的原则。它是指每一个人,而且僧团也包括上师在内,而不是说上师是在僧团以外。

那么上师是什么?他是一个会协作并且帮助别人的人,他的追随者必须要明白这一点。我们所有人在最深层面当中有着无量的潜能,也许现在还没能够理解,可是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明白并且获得证悟。在密宗和大圆满教法当中,假如有充分领悟的话,我们是能够将一切众生视为觉者。这是实相。我们处于世俗相对层面,是因为我们并没有领悟,因为我们总是散乱。例如,当我们张开双眼看到一个对境时,便马上会想:“多美啊”或者是“我喜欢它,我不喜欢它”。我们会这样是因为我们散乱;它永远是散乱的显现。当我们的五根与对境相触而又散乱的话,便会积累无量的恶业。所以即便我们有无量潜能,我们依然不知实相。假如我们全都真正明白自己的实相的话,便不需要去区分事情,去说:“这个要比另一个更重要”。一切都是重要的。

摘录自1990年9月21日在西火山营的一场言教开示。
编辑:图喇·萨瑞科斯奇
原刊登于《明镜》第9期,1991年6月刊
定稿:丽丝·格兰洁
摄影:汉斯·沃格尔,《1992年4月,法王南开诺布在火山营》